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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太極山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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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太極山莊(一)

◎“小師妹,半年不見,你怎麽又……弱了一些?”◎

薛纏醒來時, 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天色漸明,燃了一晚上的火也終於要滅了,只留下了些碎屑冒著絲絲縷縷的煙。

他坐起身來低頭掃了一眼, 自己身上的傷顯然是被人處理過,嘴裏始終有一股酸澀而不散的味道,就像是吞了什麽一樣。

他的手撐著地面,手背忽而感知到一陣冰涼。少年斂起眸子, 望向地面, 盯著那物件思索了幾秒後, 才伸手將它拿了起來。

“雪斬?”他雙手捧著長劍,視線略過劍身上刻著的名字, 輕聲念了一句。

隨之話落,自打被送到這兒就像一個死劍一樣動也不動彈的雪斬在被念出名字後, 劍身‘嗡’地一下,抖動起來。

它的身上忽地綻放出銀白色的潔光,光芒雖閃耀,但並不刺眼,除此之外, 他竟還感覺到那道光芒十分溫暖。

“嘶”

直到手上的刺痛感傳來, 薛纏才回過神擡起手, 發現手掌被雪斬主動刺破了一道口子。

猩紅的血液沾染在銀白的長劍上,不消片刻便被吸的半點不剩。

“這是……認主?”

他楞了楞,眸光下垂, 定定地盯著雪斬看。

薛纏不是個愚笨之人。

雖然他在第一時間沒有發現雪斬的古怪之處,但在見到長劍懸於空中, 身上能爆發出一陣純粹的白光, 不僅如此, 能在吸入他的血後,自己消化抹除,甚至……還與自己多了一份奇特的感應。

這麽多奇特之處下……他雖不知道此劍的名號,但見其這般也知其必定不是凡塵之物。

他舉起雪斬,一雙澄澈的黑眸倒映在劍身之下,朦朧之間,透過雪斬他似乎能看到一位少女的身影。

他看不清少女的臉,但他能看到少女跋山涉水走過雪山,斬盡冤魂,最後得到這把神劍,將它放到了自己的身邊。

“她是誰?”

無人而應。

恍惚間,他隱隱想起自己昏睡時,耳畔那道清脆溫柔的女聲:

“你似乎總會將自己弄成這樣呢!”

“下次再見的話,不要將自己弄成這樣了。”

“亂七八糟的傷口,真得很難處理呀。”

她似乎在他耳邊說了很多很多絮絮叨叨的話,他現在已記不清她說了什麽,印象中只記住了少女離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她說:“下次見。”

少年垂下眸子,不發一言。

漂亮的眉眼像是春寒料峭下的微寒,又像是墨卷上暈染出的人間,在嚴寒冰冷下夾雜著幾分無人覺察的暖意。

泛著淺薄色彩的唇繃直,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拳,青筋微凸,骨節銳利,低聲道:“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話音剛落,再度安靜的雪斬身上重新‘嗡’了一聲,仿佛是在回應著他的話。

*

魔界,九重淵。

一個清雋俊美的男人躺在床上和衣而眠。

男子披散著盡數黑發,穿著一襲松松垮垮的白袍,衣領處開口拉大,清晰白嫩的鎖骨被衣領蓋了一半。

他閉著眼睛,眉頭緊鎖,似乎陷入了什麽難以言喻的噩夢之中。

突然,他睜開雙眼,猛地坐起身來。

那雙漆黑的宛如淬著星辰的眸子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起淺淺波瀾,殿內只點了一盞燈,並不怎麽亮堂,他倚著床頭,面容隱在陰影當中,只能瞧見瘦削清晰的輪廓。

他微俯下眼,眸光微晃,回想起自己做的那個夢。

真是奇怪,以往幾年不做一次夢的人,現在卻時隔不久便開始做起夢來,而做的夢竟然是回憶從前。

他將雪斬召喚出來。

那把淬了幾百年月華的聖劍一出來便發著歡快的聲響,劍身嗡鳴不停。

他將長劍拿在手中,回憶起那個少女的身影,即便他看不清那人的臉,可他心中總有一種莫名地預感。

那個少女他一定認識,或者說對方一定認識他。

會是誰呢?

他在腦中回憶起過去認識的人,可想來想去實在是沒什麽頭緒。

男人支著臉頰,委實有些苦惱,正當他想要將雪斬收起來撂過這件事時,一個人影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路之魚。

少女穿著粉白長裙,紮著單螺髻,彎著眼朝他笑的模樣實在是太過美好。

她的身影與夢中那人的身影不斷重合。

可方一有這個念頭,他就將這個想法甩出了腦海中。

且不說是發生在一百年前的事,就照少女走兩步就喘那個虛弱身體,根本不可能爬雪山擊冤魂,受重傷為他拿來雪斬。

如果他看得沒錯的話,夢中那名少女使出的是符咒之術。

符咒啊……那看來是薛家的人。

薛家……

想到這裏,薛纏眉眼立即閃過一絲惱怒,但僅僅只出現了一瞬間,下一秒男人又倚回在床頭,擡擡手,輕聲下令:“即日起,魔族之人全力搜索一位上清宗女修名為路之魚的人,”男人惡劣一笑,帶著幾分玩味,“不準傷她,將她帶回魔界,此為——追捕令。”

“是。”

殿外不知突然從哪兒出現那麽多人,因陛下不喜有人靠近他的寢殿,他們都跪伏在殿外,沈聲應下。

……

與此同時,路之魚打了個噴嚏,“阿嚏。”

雲別塵走過來,揉揉眼睛嘲諷道:“只是換了個季,你便又生病了?”

他才睡醒。

自打從月亮谷出來以後,他的身子似乎就出現了一些變化,好像陷入了停滯期,他無時無刻不想睡覺,好像只有睡覺這種方式才能讓他身體進行生長。

不過這件事,他並沒有和路之魚說,他……不想給她添麻煩。

這個念頭出來的那一刻,他有一瞬的怔楞,什麽時候自己會有這種想法?竟然想著不給路之魚添麻煩?

路之魚揉揉鼻子,甕聲甕氣道:“我懷疑是有人在罵我。”她說著瞥了雲別塵一眼。

雲別塵道:“那一定不是我,我向來是當面罵,背地裏罵人算什麽呀。”

“……那你還挺有性格。”

路之魚伸了伸腰,也從地上站起來,這一覺睡得自己是渾身不舒服。

雖說夢境裏做了回英雄救美的家夥,可為何這腰酸背痛也隨著她一並來了?

慕千裏憂心忡忡地望著月亮谷的方向,“師姐,阿厭呢?”

“他?”路之魚不以為然道,“他自然是回去了呀,他是魔,何故要一直跟著我們?”

慕千裏楞了楞:“那他,不和我們告別嗎?”

路之魚歪著腦袋想了想,眨巴眨巴眼睛道:“自然不會,你有見過魔和修士互相道別說下次再見的嗎?”

“沒見過。”

“對啊……人與人的相遇都是講究個緣分,倘若我們與他緣分到了,或許還會有個下次見!”

慕千裏受教般的點點頭,“原來如此,我懂了。”

路之魚轉過身四處張望了下,終於看見自己帶出來的小徒弟,神色有些恍惚,她自己還是個不能摸透這世界門道的人,結果卻因意外收了徒。

賀思明蜷膝而坐,頭埋在膝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自打從月亮谷出來後,他便一直是這幅模樣。

她聳了聳肩,也知心結難解,光靠別人的開導對他沒什麽用,他需得自己從名為過去的回憶裏走出來才行。這個過程或許會很慢很慢,但路之魚覺得自己等的起,她對賀思明的期望很高,一如賀醉對他一樣。

打定主意後,路之魚索性不再去管,這時,東南方驀然傳來一道很熟悉的氣息。

路之魚擰起眉頭,琢磨著:這道氣息十分熟悉,對她也沒有惡感,想必應是認識的人……會是誰的呢?

在場之人除了路之魚外,也就慕千裏對這道氣息很是熟悉,幾乎立即分辨出是誰,眼睛唰地一亮,“江師兄!”

啊,原來是他的。

暖洋洋的日光下,叢葉簌簌抖動,原本寂靜無比的樹林,在此間鬧得喧騰,仿佛有人在其中閑閑散步。斜斜的樹影被拉成各種扭曲的形狀,來人腳步輕淺,沒有踩碎樹葉的聲音,更沒有樹枝碰撞的吱呀聲。

大約有半人高的叢葉被一只手掀開,接著,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先後從林中走來。

走在前端的青年大約十九歲,身著一襲上清宗月白道袍,頭發高高挽起,清潤的眉骨率先從叢葉中冒出來,他擡起手指,指尖稍彎用力便撩開叢葉,隨後率著身後那名少女從叢葉中邁出來。

相較於青年的溫和,他身後的那名少女便歡快多了。

她同樣也是穿著月白道袍,毛茸茸的黑發紮了一半,一雙圓潤的眼珠在看到路之魚的那一刻,微微彎起,沖著她招手道:“小師妹!”

旋即,繞過江遇風一把撲過來抱住路之魚,她的動作倒是不大,雙手張開,一個標準的環抱姿勢,可能是過來力道略有沖擊,再加上路之魚沒有站穩,兩人雙雙倒地。

“師姐!”

“餵!路之魚!”

慕千裏和雲別塵紛紛嚇了一跳,忙跑過去一個攙扶江虞希,一個攙扶路之魚。

“小師妹對不起,你沒事吧。”少女在慕千裏的攙扶下匆忙從路之魚身上爬起來,憂心忡忡地望著路之魚,臉上寫滿了誠摯的‘對不起,以及我也沒想到小師妹會這麽弱啊,我只是想抱抱她……’此種歉意和委屈。

路之魚咬著牙關,擠出二字:“無礙……”

來人名叫江虞希,是江遇風的親妹,亦是她的六師姐。

在上清十六子中更是個神奇的存在,不愛修煉,唯愛研制炮藥。

眾人皆知上清十六子裏有兩個築基期。這裏邊除了林繼雲和江遇風突破元嬰期,一個是元嬰後期,一個是元嬰初期,其餘在金丹期徘徊這些之外,剩下的兩個築基期,一個是路之魚,另一個就是面前這個總愛鉆研那些奇奇怪怪東西的家夥。

江虞希拜師早,按理來說,她的修為應當也很高,熟料這家夥對修仙不感興趣,愛研制丹藥或者火筒,成天跟著長白仙尊學習種菜澆花,修身養性。

偏偏師徒倆都對此特別滿意。

而此刻,路之魚正一臉麻木的應對著眼前這位喋喋不休的師姐:“小師妹,半年不見,你怎麽又弱了些,瞧瞧這身子骨……虛得都成什麽樣了,一壓……就倒了,回頭兄長瞧見又該說我頑劣了。”

仿佛是為了映證她這話,身後的青年踱步走來,輕聲道:“阿虞,不許胡鬧!”

江虞希吐了吐舌頭,露出一個“看吧,果然如此”的表情。

於是,路之魚扭過身子朝著江遇風見禮,乖巧道:“三師兄。”

作者有話說:

來晚啦!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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